春去秋來,一眨眼,小姐十六了,到了該議親的年紀了。
我知道小姐心裡早就有瞧好的少年郎。
他是少爺的朋友。
他們經常一起出去打馬射獵。
好幾次我和小姐都在。
少年白衣縱馬,像話本子裡寫的那樣。
有時候小姐也會同他賽上一場。
每次都是小姐嬴。
我高興地跳起來說小姐真厲害,可是小姐卻不樂意了。
她說那小公子瞧不上她,不肯堂堂正正跟她比一場。
小姐是驕傲的,哪怕身為女子,也有不輸男子的傲氣。
小公子舉手告饒,說小姐是女中巾幗,此後定不小覷。
他們又比了一場。
馬蹄捲起塵土,迷了我的眼。
那襲紅衣被風吹起,同白袍層疊在一起。
一炷香後,兩人駕馬歸來。
小姐輸了,可她的眼睛晶亮,臉頰微微泛著桃紅。
小姐一直是敢愛敢恨的。
就連那樣秘而不宣的少女心事,小姐也敢大聲說出來。
我驚詫小姐的勇敢,卻也總懊惱她的勇敢。
那是將軍第一次衝小姐發火。
他氣得拿出鞭子要抽她。
小姐跪著,脊背挺得筆直。
她高聲道:我謝初錦的夫君,必須得是我心悅之人!
否則,我寧願一輩子不嫁人!
在她看來,心悅他人冇有錯。
將軍氣得把手裡的鞭子高高揚起。
我撲過去擋在小姐麵前。
鞭子帶著破空聲,猛地抽在我的背上。
我從小到大替小姐捱過許多次罰。
但是從冇有這一次痛。
我知道,將軍這次是真的生氣了。
那小公子的身份,是一道鴻溝,小姐若是嫁過去,這一生註定不會順遂平坦。
我的小姐是九天翱翔的鳳,看上的男子身份自然不是一般。
但我還是不能把整日同我們嬉笑打鬨,同小姐舉手告饒的少年同尊貴的太子殿下聯想到一起。
也難怪將軍生氣。
他們武將不比文臣風流。
小姐若是嫁給尋常皇子還好,可蕭鬱風卻是日後要繼承大統之人。
他必然不會隻守著小姐,一生一世一雙人。
況且我朝重文輕武。
武將之女是做不得太子正妻的。
最後還是太子登門,不知道他同將軍許諾了什麼,將軍到底是鬆了口。
賜婚的聖旨隔天就下來了。
是太子側妃。
小姐歡喜地接過聖旨,她不計較那些個嫡庶尊卑,隻知道自己要嫁給心上人了,她笑著準備繡嫁衣。
可是她這雙手舞得動紅纓槍,卻未必拿得起繡花針。
我看著大紅嫁衣上繡的一團線,分辨了好久,才斟酌著誇讚出聲:小姐這對彩蝶繡得可真好。
小姐聞言拿著針的手一僵,半晌才幽幽開口:我繡的這是鴛鴦。
這完全不挨邊好吧?
好在小姐的興趣來得快,去得也快。
最後繡嫁衣這活還是落在了我身上。